橋夢
2011-11-07 來源：浙江在線
杭州灣跨海大橋象一條巨龍，橫臥在離我家東窗不遠處的杭州灣波濤浪尖上。這是迄今為止全世界最長的跨海大橋，白天它屹立于洶涌波濤中，夜晚綻放七彩的燈光，將古老的杭州灣披上迷幻亮麗的青春盛裝，勾起我關(guān)于橋的聯(lián)想……
最早對橋留下印象，是在我三四歲時。那年冬天，我咳嗽不止，母親背著我從海鹽步行去海寧硤石鎮(zhèn)就醫(yī)，走了整整4個半小時。穿過一個村莊走過一片麥地，前面是一座小石橋。母親很吃力地彎腰，走上橋堍的石階，邊走邊叫著我的名字。走上橋面時，母親的一只腳打滑，跪到橋面上，身子向外傾斜，我平臥在母親背上，看見橋下湍急的河水，感覺到了從天上掉入深懸的驚慌。我哭了，可是母親的身體平衡住了，她慢慢撐了起來，然后我聽到母親呼出了長長一口氣……
從此，我對橋有了恐懼心理。稍長大后過小石橋，眼睛控制不住往橋下看，腳底癢癢的，心慌不止。再后來，我經(jīng)常做走橋的惡夢，夢見自己走上了一座小石橋，那橋會伸縮，一會兒長一會兒短，走上去時，橋面的石板變成了布條，軟軟地陷下去陷下去，我艱難地爬行，陷入的一只腳拔不出來，突然橋面斷裂了，往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里掉下去掉下去……我嚇醒了，嚇得叫出了聲音。母親聽我說做走橋的夢,臉上竟露出了笑容，說我快要長大了。后來聽鄰居說，小孩子在長身體時都要做走橋的夢，橋斷裂人掉入河里是好夢，說明身體還要長，走在橋上不掉入河，身體就長到頭了。村民們都相信這樣的說法。
終于有一天，我真的不做走橋橋斷裂的夢了，可是，我家東邊有個叫王家堰的地方有座小石橋的橋面石板真的塌入河里了。村里組織人員打撈，父親也參加了，他潛入水里系繩子，將幾根麻繩牢牢拴在石板上，上岸時凍得渾身冰涼，第二天便病倒了，誘發(fā)黃疸肝炎，醫(yī)治了好長時間。
關(guān)于橋的記憶，我除了看到過母親一次欣慰的笑容外，其余留在我腦海里的，只有恐懼和悲傷。可是，生活離不了橋。橋是交通的紐帶，它將路的這頭和那頭連接到一起，讓我們腳下的路得以延伸繼續(xù)。
在我讀高中的時候，村里的那座小石橋換成了水泥橋。三年前我回鄉(xiāng)下老家，母親說村里的橋建成了四米多寬的公路橋，大汽車也開進來了……我看見母親臉上洋溢喜悅。
2008年5月1日，杭州灣跨海大橋就在我的家門口建成通車了，它改變了杭州灣區(qū)域的時空概念，縮短了杭州灣南北兩岸間的距離，同時全面刷新了我腦海中關(guān)于橋的記憶。
每天清晨，我推開窗戶，看旭日東升，杭州灣跨海大橋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里；每天夜晚，我關(guān)上窗戶前再望一眼杭州灣，看大橋上燈光閃爍，如繁星點點。我安然入睡，進入夢鄉(xiāng)，夢中不再走橋，更沒有了斷橋的驚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