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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zhàn)中的中越交通運輸線
2015-07-20 
 

       從1937年9月到1940年6月,經(jīng)越南和滇桂兩省的鐵路公路運入中國的物資約在四十萬噸左右,其中除蘇聯(lián)援華的武器外,其余則以設備、原料為主,數(shù)量最大的是飛機汽油和其他燃料油料,極大地支持了抗戰(zhàn)初期的戰(zhàn)爭。

        陳德蓉

        戰(zhàn)時交通的謀劃

        1937年七七事變當天,家父陳修和正在陜西寶雞勘查,準備新建兵工廠,忽然收到軍政部兵工署長俞大維的急電,要他馬上趕回南京。一年前他從法國軍政部高等兵工學校畢業(yè)后回國,被任命為兵工署兵工研究專門委員,考察建廠事宜。那時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在西部內地新建兵工廠,以加強國防力量,準備抗戰(zhàn)。上世紀六十年代也在三線建了許多工廠,想法如出一轍,但假想敵已完全不同了。

        父親到了南京,俞大維告訴他:“中日戰(zhàn)事已起,新建兵工廠緩不救急,我國部分軍火和大部分制造兵器的材料都需要從外國進口,而滬、粵等處??趯⒈粩橙朔怄i,無法輸入,惟越南海防有鐵道通入云南和廣西邊境,可以補救這個嚴重問題。”當時國民政府已預見到敵人來勢洶洶,戰(zhàn)事將會出現(xiàn)很不利于我方的情況,必須未雨綢繆。俞又說:“已同法國駐華武官商談過,我國軍火有權通過越南,希望你偕同法國軍火商龍東前往越南視察中越交通情形,期于一個月內返京。”那時歐洲尚未開戰(zhàn),法國仍與中國站在一個戰(zhàn)壕里。

        父親接受了這項任務,當天就與龍東辦好了護照簽證,然后從上海經(jīng)香港到廣州,再乘西南民航客機飛往河內。那個年代滬粵不通火車,要乘海船到香港再轉至廣州。赴越的交通也不通暢,肩有重任的人可以乘坐飛機。交通的不發(fā)達,對敵人是掣肘,對抗敵也是極大的制約。

        在河內,父親和總領事許念曾、法商龍東到法國印度支那總督府交涉武器過境的問題。那時越南是法國的殖民地,越老柬三國稱法屬印度支那。在總督府主管的政治部長同意中國進口的軍火物資從越南通過,但是拒絕德國制造的武器假道,他們想不到,不久之后自己會向德國人投降。

        在一個月的時間里,父親對越南北部的交通情況做了詳盡的調查,他發(fā)現(xiàn)海防港可以停靠萬噸輪船,起重和倉庫設備也相當完善,很有利于轉運軍火,而后的陸路運輸就要靠鐵路和公路。當年從海防到昆明已有滇越線,全長達八百四十八公里,但是越南境內是窄軌鐵路,且山洞多、坡度大,每月運量只有一萬噸左右,滿足不了軍事需要。好在從海防到廣西邊境還有一條鐵路,長兩百六十七公里,路線較平,無山洞,運量也大。問題是鐵路的終點在龍州左江上游的支流邊,無法利用龍州左江的運輸能力,父親建議修建一條五十公里的鐵路,連接同登與龍州。一旦這條鐵路修通,軍用物資就可同時利用水陸兩條線,大大擴大運輸能力。這是一個應付戰(zhàn)時緊急需要的好辦法,俞大維將父親的報告轉予何應欽和蔣介石,他們都批準了,并限令交通部在六個月內將龍州到同登的鐵路修成,同時疏通廣西的公路和航路。父親在回南京的路上,曾拜訪李宗仁,他也表示要盡力協(xié)助改善廣西的交通,支持抗戰(zhàn)。

        然而這個建議卻在實施過程中夭折。因為交通部在勘測時,發(fā)現(xiàn)這條線路山谷較多,工程較難,決定改修從同登經(jīng)鎮(zhèn)南關到南寧的南鎮(zhèn)鐵路,全長兩百公里。父親說,當時的交通部長張嘉璈不考慮戰(zhàn)爭的緊迫性,不相信中國人搶修鐵路的各種辦法,卻要按照和平時期的思路搞大工程,依靠外資,先組建中法建筑公司(由宋子安的中國建設銀行與法國銀行團合資),談判數(shù)月,1938年4月公司才成立。施工中,盡管這條鐵路地勢平坦,進度卻十分緩慢,直到1939年11月,才修成一百公里的窄軌路基。鋪軌尚未完成,日軍已從欽州登陸,侵入南寧,又不得不倉皇拆除。此路從批準到修建,白白浪費了兩年多的時間,未對軍事運輸做出任何貢獻。父親以為,國民黨的最高領導有魄力批準一項非常規(guī)計劃,而到了執(zhí)行的機構,則既無遠見又很貪婪,結果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像父親這樣身在國民黨體制內的人,對宋家財團壟斷國家經(jīng)濟命脈,特別是在戰(zhàn)爭期間隨意干擾戰(zhàn)略布局,也很是不滿。

        除了滇越、滇桂鐵路和南鎮(zhèn)公路,而后在中越交通線上起了很大作用的還有一條全長九百公里的公路。它從國內沿黔桂公路的車河,經(jīng)東蘭、田州、田東、天保、靖西到越南邊境的岳墟,長五百公里;在越南,從海防、河內、高平到岳墟,長約四百公里。因工程技術標準要求較低,公路的修建可以發(fā)揮當?shù)孛癖姷牧α?,終于在南寧失陷前趕筑通車,雖然路面質量不高,但在日軍侵占海南島,封鎖我沿海區(qū)域,以及南寧失陷之后,該路繼續(xù)保持通暢,擔負了重要的軍運工作。

        搶運軍火物資

        父親于1937年8月中旬回到南京,日寇已發(fā)動侵犯上海的戰(zhàn)役,國民政府奮起抵抗,就是著名的淞滬抗戰(zhàn)。軍事當局意識到抗戰(zhàn)形勢的嚴峻,決定立即在西南地區(qū)建立國際運輸機構,命令交通部次長曾養(yǎng)甫(后由宋子良負責)在廣州組織西南運輸處(簡稱西運處),擔任進口軍用物資的運輸。父親則代表兵工署與西運處聯(lián)絡,協(xié)同工作,并兼任兵工署駐香港辦事處的主任,當時大家都認為香港不會輕易陷入戰(zhàn)事,因而把基地設在那里。9月初父親又回到廣州,在而后的四年里,始終工作在軍火運輸?shù)牡谝痪€,經(jīng)歷了許多驚險的場面。

        抗戰(zhàn)開始后,經(jīng)國民政府與蘇聯(lián)政府協(xié)商,他們同意調撥一批軍火,援助中國的抗戰(zhàn),那時斯大林期望中國的抗戰(zhàn)牽制日軍的勢力。這批軍火在黑海某軍港裝船,秘密開赴遠東,其中兩艘輪船指定在海防轉口,運入我國。船中有裝甲車、火炮等大件,因準備隨時交付部隊使用,未曾裝箱。不料在海防碼頭起卸時,被日軍間諜發(fā)現(xiàn),日本政府即向法殖民當局抗議,要求禁止運入中國境內。法方竟然接受他們的無理要求,準備停止中方的運輸。當時這批軍火已裝入火車(約兩千噸左右),正要從同登卸下,經(jīng)公路運入廣西,得知法人禁止內運的消息,父親他們趕快將火車從同登折回,改經(jīng)滇越鐵路,直運昆明。因動作迅速,法殖民當局的命令到達時,這列火車已離開了越南境內。當這批武器突然抵達昆明時,接收、保管均無人負責,父親馬上飛往昆明,與云南省主席龍云和航空學校校長商洽,暫由當?shù)伛v軍和航校代為看管。父親旋即飛回河內,處理其他滯留在海防的軍火。

        這批軍火在昆明存放時,著實引起震動。據(jù)馮君銳回憶:市內拓東路古幢公園內存放了大量的坦克、炸彈、機槍等軍火。一方面許多人未見過蘇制的武器,停放的炸彈,大的每枚一噸,小的無數(shù);機槍是葉片冷卻的,使用彈帶裝送子彈,連兵工署的同事也沒有見過;坦克約重十噸,裝小炮、機槍各一挺。另一方面更擔心,萬一敵機空襲或不慎爆炸,半個昆明將成廢墟。好在南寧新組建的特別大隊車輛抵昆,五十輛新車,滿載蘇聯(lián)的軍火浩浩蕩蕩起運重慶。路上險情不斷,憑著抗戰(zhàn)的高昂熱情和司機高超的技術,這批軍火基本無損傷地抵達了重慶。

        父回到海防后,因為尚有大批彈藥卸置港口,被法人扣留,我政府同時向法國巴黎政府及印度支那殖民政府做了數(shù)次交涉,均無結果。根據(jù)中法條約,我國軍火有權由滇越路通過,法方實屬違反國際條約,經(jīng)我方嚴重抗議后,才同意商量解決辦法。他們提出表面扣留,暗中讓中方采取走私的方式,由海防裝入小舟,運至芒街,再轉入廣東邊境的東興。父親與西運處的負責人宋子良同意了這個方案,宋還據(jù)實報告了蔣介石,中國軍方迫不得已批準了這個方案。但此時軍事形勢更加惡化,日軍軍艦已停泊在欽州灣外,如果行動稍不機密,即有遭炮擊的危險,后果不堪想象。

        為了保證這次偷運的成功,父與西運分處處長汪英賓到沿線仔細考察,布置中越邊境的接轉地點,東興沿線的竹木叢箐的蔭蔽地帶都被劃作暫時存放彈藥的露天倉庫。轉運時,海防港卸下的械彈裝上木船,用小輪拖帶,沿著海邊,轉入芒街內河,再駁上東興江岸,運到預先指定的臨時倉庫。如此晝夜工作,歷時近一個月,才將三千余噸的械彈運入國內。在此期間,父親與海防西運分處處長黃強駐守于越境內的芒街,汪英賓則駐守于我境內的東興。父親每日通過中越國界的大橋,往來兩處,密切監(jiān)視各方的動向。當時戒備極嚴,凡行蹤可疑的外來人,均暫予扣留,待運輸完畢,才予放行。其間也不時有險情出現(xiàn),開始轉運的前一日,日軍忽然派飛機在距東興二十余公里的白龍尾海角投彈數(shù)枚,幸虧都落在空場上,轉運期間從東興口外的敵艦上,也不時有炮彈飛來,但均未發(fā)生意外事故,大家感到十分慶幸,他們的成功行動得到嘉獎。

        1938年10月下旬,廣州、武漢相繼失陷,越南海防成為中國在太平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碼頭。原來經(jīng)過香港內運的公私物資,大量涌入海防,碼頭倉庫貨物充塞,沿江馬路機器材料堆積如山,海防港務局因存貨過多,無法疏散,竟限制貨輪入口。我公私機關單位則競相搶運,滇越、越桂鐵路、南鎮(zhèn)公路都成為轉運的生命線。為了搶到車皮,各種賄賂、公私不分、大發(fā)國難財?shù)那闆r時有發(fā)生。與此同時,因國內各種機構紛紛到越南設置臨時機構,一批商人也隨之入越,河內突然間成為一個重要的政治中心,一時間歌舞升平,出現(xiàn)空前繁榮的景象,據(jù)說當時行政院院長孔祥熙曾三令五申要求大家檢點,但是約束力很校戰(zhàn)爭期間,很多人期望可以找到一個偏安的居所,即便是曇花一現(xiàn)。

        抗戰(zhàn)初期,兵工署曾定購一大批兵工器材和軍火,那時留存在海防的機器材料尚有一萬多噸。之前軍政部已決定在昆明附近建立四個兵工廠,從東南沿海內遷的兵工廠也紛紛在黔桂兩省尋地重建,設備材料成為重要的戰(zhàn)略物資。昆明、重慶的兵工廠均等待這批器材開工,而日軍又派機炸毀了云南境內開遠和河口的鐵橋,導致鐵路中斷。俞大維鑒于情況急迫,報請蔣介石統(tǒng)籌運輸辦法。蔣命宋子良親赴河內,主持西運處的工作。在這個關鍵時刻,蔣親自干預,派宋家的子弟坐鎮(zhèn),解決問題,體制的薄弱也可見一斑,好在宋子良不辱使命,抗戰(zhàn)初期,西運處的成績卓著。

        父親代表兵工署專設機構與西運處配合,鐵路當局也要予以配合,公私物資凡經(jīng)過滇越鐵路,均由西運處統(tǒng)一調配。他當即決定所有鐵路平車,全裝兵工機器,直運昆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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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來源:東方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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