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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滕代遠與武漢長江大橋
2011-06-15 來源:中國橋梁網
 引 子

     長江,古稱天塹,源遠流長,水深浪闊,是我國第一大江。從古到今,在長江上沒有修建過一座橋梁。

    武漢,是由漢口、武昌、漢陽三個城市組合而成,當年有二百多萬人生活于此。由于社會主義事業(yè)的發(fā)展,為了生產、工作和生活上的必需,人們往返于三鎮(zhèn)之間的次數日益頻繁。

    煙波浩瀚的長江,全長5591公里,雖然灌溉著流域兩岸的遼闊地區(qū),為廣大人民所利用,同時它卻橫斷了我國的南北交通,漢水又分割了武漢三鎮(zhèn),貨物與旅客只能靠輪渡及木劃運輸,運量小,運費高,且輾轉費時,如遇有風暴濃霧,則封江停航,運輸即告中斷。民謠中有“九月九,莫打江邊走!”的說法。

    據歷史記載,除太平軍曾于1852年和1853年先后在武漢三鎮(zhèn)搭過三座浮橋以外,五千公里的長江上從來沒有一座真正的橋梁。

    回顧近五十年的歷史,先后有北洋軍閥時代北京大學橋梁系德籍教授喬治·米勒帶領學生測量過橋址,1930年一個叫華達爾的美國橋梁專家建議國民黨反動政府進行籌建工作,他們派人在長江上鉆了幾個孔,之后也無聲無息了。1936年錢塘江橋梁工程處又著手進行籌建工作,為了招募資金,還曾擬定了過橋收費,分期還本付息的辦法,但仍然刺激不了豪紳權貴們的投資興趣,籌建工作不了了之。1946與1947年,長江大橋籌建工作又先后進行了兩次,同樣沒有任何結果。

    “黃河水,長江橋,治不好,修不了。”長江兩岸人民吟唱的這首歌謠,恰當地表達了他們這種無奈的心情。這是新中國誕生前修建武漢長江大橋的一部辛酸史。長江的水又闊又深,在工程技術沒有發(fā)達之前,修橋確實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

     “聽取鑒定意見一定要虛心”

    解放后的新中國,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我國政府高度重視交通運輸事業(yè)的發(fā)展,大規(guī)模開展了有計劃的運作。時任國務院第六辦公室主任兼交通部副部長,黨組書記的王首道在向周恩來總理匯報時講到:“為適應國民經濟發(fā)展的需要,我們必須搞綜合運輸體系,長途運輸要發(fā)揮鐵路優(yōu)勢,短途運輸要發(fā)揮公路優(yōu)勢,同時要發(fā)揮水運、航空運輸的優(yōu)勢。”長年累月,他帶領六辦人員走遍祖國大江南北,同時關注武漢長江大橋的建設,深入現場及時解決各種問題。

    1950年,父親剛剛接手主持全國鐵路工作不久,就根據中央人民政府的指示,著手籌劃修建武漢長江大橋,并進行初步勘探調查,。1952年成立了大橋設計事務所,以梅暘春工程師為主成立了測量鉆探隊,取得第一手資料。武漢長江大橋工程被看成我國發(fā)展國民經濟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國家重點工程,得到全國人民的大力支持。無論從人力、物力以及精神上,從沒有吝惜對這一工程給以必要的援助。

    地質部派出以優(yōu)秀地質工程師谷德振為首的隊伍,在兩岸奮戰(zhàn)八個月,徹底查清了橋址地區(qū)的地質情況;重工業(yè)部、機械工業(yè)部為制造大橋橋梁配件,費盡心力,源源不斷制造出鑄鋼支座,整體鍛制的鉆頭,無私支援大型吊船和重要施工設備;外貿部及時進口工程急需的零部件;交通部、水利部、中國氣象局及分別所屬的長江航務管理局、長江水利委員會、中南氣象局,在各項工作中配合大橋施工,不分你我,克服困難,無私支援;湖北省和武漢市各級黨委、政府全力支持與配合,想方設法解決征地、拆遷和移墳工作;人民解放軍駐漢部隊多次出動兵力,支援險江險段的防洪,參加建橋工程義務勞動;就連來我國工作的前蘇聯專家們的家屬,也積極的參與工地周邊綠化工作。不知有多少人的汗水灑在兩岸的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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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橋的選址工作就經歷了許多挫折,先后共作了八個橋址線方案,專家們逐一進行了縝密研究。所有的方案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利用長江兩岸的山丘,以縮短引橋和路堤的長度。1953年2月18日,毛澤東在武漢聽取中南局領導關于大橋勘測設計的匯報后,還饒有興趣的登上武昌黃鶴樓,視察了大橋橋址。

    大橋選址方案經中央財經委員會批準確定后,鐵道部立即組織力量進行初步設計。時任鐵道部副部長的呂正操同志回憶說:“長江,古稱‘天塹’,要在上面架設橋梁,中國沒有先例,世界上也無現成經驗可循。滕代遠曾先后六次到大橋工地察看,我,石志仁曾先后三次召開‘武漢大橋會議’,邀請中國和(前)蘇聯專家討論大橋建設的設計和技術問題。”不過,那時在會上討論的問題主要是橋式問題,九孔還是六孔?伸臂梁還是連續(xù)梁?

    1953年4月,鐵道部設立了武漢大橋工程局,彭敏任局長兼黨委第一副書記,楊在田、崔文炳任副局長;汪菊潛任總工程師,梅暘春、李芬、朱世源為副總工程師。大橋局初建,急需技術骨干,父親下了決心,將鐵道部機關僅有的三位一級土木工程師派去兩位(汪與梅)。

    1954年1月21日,周恩來總理主持召開政務院203次會議,聽取父親關于籌建武漢長江大橋的情況報告,討論通過了《關于修建武漢長江大橋的決議》。政務院正式任命彭敏為武漢大橋工程局局長,楊在田、崔文炳任副局長;中共武漢市委書記王任重兼大橋工程局政委。會議同時批準了1958年底鐵路通車和1959年9月底公路通車的竣工期限。

    政務院決議公布后,父親帶領鐵道部有關人員到武漢向中南局匯報,并主持召開與省委、市委的協(xié)調會,再次討論了建橋過程中的重大問題。會后,父親分別與王任重、彭敏二同志談話,囑咐交待工作中一些值得注意的問題。彭敏同志回憶說:“從他(父親)那嚴肅認真,一絲不茍的工作中,可以體察到他對大橋建設貫注了多少心血,給予了無微不至的關懷。……要求是嚴格的,鼓勵是親切的。即使人感到責任重大,兢兢業(yè)業(yè),不敢怠乎;又感到毫無顧慮,心情舒暢,敢于放手工作。”

    我們現在說的武漢長江大橋應該稱“武漢長江大橋工程”。它不單是長江上修建一座橋,而是一個極為復雜的若干工程與建筑物的結合,按現在的說法該叫“系統(tǒng)工程”吧。整個工程包括一座橫跨長江的鐵路、公路兩用橋;漢陽岸引橋和武昌岸引橋;還包括跨越漢水的長300米的鐵路橋一座,長322米的公路橋一座,以及跨越武漢三鎮(zhèn)市區(qū)總長480米的跨線橋十座,它還包括一條長12.9公里的鐵路聯絡線和一條長4.5公里的公路聯絡線,一個新建的漢陽火車站。以上列的單子多復雜??!正是這些項目有機結合而成為武漢的樞紐,使武漢成為一個完整的鐵路網的中心。 

    在得到總理批準后,鐵道部派出代表團攜帶建橋全部圖紙、資料赴前蘇聯首都莫斯科,請他們幫助進行最后的鑒定。臨行前,父親對代表團負責人彭敏交待說:“文件請?zhí)K方鑒定是為了慎重。長江大橋是我國第一個大工程,絕不能出差錯。”接著,父親又囑咐道:“你們出去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聽取鑒定意見一定要虛心,有情況隨時向使館和國內報告。我已告訴使館,幫助聯系參觀他們一些建橋工地,多學多看些東西充實自己。”彭敏同志說:“這次談話就像囑咐一個沒出過遠門的游子那樣細致周詳。”

     “一要建成大橋,二要學會技術。”

    前蘇聯政府對大橋設計文件的鑒定十分重視,指定了二十五位最優(yōu)秀的橋梁專家組成鑒定委員會,由前蘇聯交通部副部長、時任橋梁工程總局局長的古拉梁夫同志任主席。對我們的方案提出了五十三個問題,詳細對比,反復研究。1953年8月7日,召開鑒定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之際,父親正在莫斯科率團參加社會主義國家國際鐵路客貨聯運協(xié)定代表大會,也抽出時間到會聽取意見并講了話。最后,終于通過了這次鑒定,對我們的設計文件給予高度贊揚和評價?;貒?,父親又與鐵道部有關領導、專家一起認真研究、修改、充實了九項意見,使得方案更趨完美。

    鐵道部向國務院提出報告,要求聘請前蘇聯專家組來華支援,總理迅速予以批準。1954年7月左右,以康士坦丁·謝爾蓋維奇·西林為首的前蘇聯專家陸續(xù)抵達大橋工程局并開始工作。西林是中國鐵路職工的老朋友,早在1948年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就曾來到我國東北,幫助修建第二松花江大橋,支援解放大軍入關。時任四野鐵道縱隊第三支隊長的彭敏同西林開始了首次合作。以后在修復隴海線洛河橋工程中再度合作?,F在西林是第三次來到中國幫助我們建設武漢長江大橋,也是與彭敏的第三次合作。父親見到彭敏對他說:“西林是你的老朋友,年輕有才華,相信你們一定能合作好。”彭敏說:“請滕部長放心。”“還要要求我們的工程技術人員和專家配合好,虛心向蘇聯專家學習,一要建成大橋,二要學會技術。”父親又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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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在鐵道部分管過外事工作的副部長劉建章同志說:“中國鐵路建設與前蘇聯有著密切的關系。在新中國建國初期和‘一五’期間,中國鐵路得到了前蘇聯多方面的合作與支援。從1956年開始,中蘇關系開始出現裂痕,但實事求是地講,鐵路合作仍在正常進行。從新中國成立到1959年,中國鐵路共聘請?zhí)K聯專家366人,其中顧問和技術援助專家354人,科技合作專家12人。他們?yōu)橹袊蔫F路建設付出了辛勤勞動,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1955年2月3日,由父親親自主持召開武漢長江大橋技術顧問委員會,聘任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為主任委員,委員會作為大橋工程的技術咨詢機構。9月1日,武漢長江大橋工程就在黨和政府極端重視與關懷下,在全國人民支援下,作為重點工程開工了。

     “這個方法是由蘇聯年輕的橋梁專家創(chuàng)意的”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西林同志見到彭敏的第一次談話竟然如此出乎意料。西林開門見山的說:“在莫斯科開的鑒定會我是參加了的,設計文件我也研究過,我認為建造大橋基礎不宜采用‘氣壓沉箱法’施工。我有個新的想法,但是鑒定委員會里都是我的前輩,老頭子是技術權威,我不好說話。”彭敏聽翻譯講完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西林繼續(xù)說:“這個新辦法在蘇聯也沒有用過,因為蘇聯沒有長江?,F在,希望得到你的支持。我們暫時先不說出去,只和你一個人談談。”隨后,西林用幾天時間詳細給彭敏講述了他的“管柱鉆孔法”的技術理論、施工方法以及優(yōu)越性。

    說到這里,有必要占用篇幅簡單介紹一下這兩種方法。

    “氣壓沉箱法”是一個使用了一百多年的老辦法,具有一套完整的理論,同時具備成熟的經驗、設備與操作規(guī)程。當年法國的艾菲爾鐵塔就是用此方法奠基,國外許多著名的橋梁修建無一不用此法。它能用工人直接在沉箱的工作室內挖掘箱內及腳下的土壤使沉箱下沉,它能在人眼睛直接看得到情況下處理基底。百多年來,在供氣設備上逐步改善,直到現在使用鼓風機供氣,并伴有一系列空氣過濾設施。這些都是在無數次失敗后用人的生命換取的經驗。出土時,開始是使用人力,以后改為機械化,使用高壓水沖,用空氣吸泥機(或離心吸泥機)吸抽。要求沉箱工作室中必須有人值守,以便掌握機械,清理故障。而鑿平基底巖盤等工作則必須由人去操作。施工的危險性很大,需要熟練的技術和有經驗的沉箱工人。

    放氣下沉是指在沉箱工作中,出土到一定程度時,土壤的磨阻力已經很小,沉箱重量全憑箱內空氣浮力支撐的時候,把氣放掉,使得沉箱下沉到土壤磨阻力和箱體重量均衡時停止。然后,工人繼續(xù)出土、吸泥,如此反復直到沉箱抵達施工深度。

    工人在深水中作業(yè),承受氣壓和水壓變化,在長江這樣近40米深的江底,將近4個大氣壓的空氣里,一位工人每天只能工作33分鐘,而且極易出現氮麻醉現象。工人在高壓空氣中工作,身體內部壓力不斷變換,容易使血液中的高壓空氣變?yōu)闅馀?,阻滯血液循環(huán),會發(fā)生血液中毒現象。“沉箱病”在當時醫(yī)學上還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

    “管柱鉆孔法”,這是由前蘇聯專家提出創(chuàng)議,由中蘇兩國橋梁工程技術人員共同研究、補充、完善的先進的橋墩基礎施工方法。實踐證明:它可以完全替代“氣壓沉箱法”。

    這種方法是用鋼筋混凝土管柱,通過鋼圍籠在江中定位,借助震動打樁機及高壓射水的力量,使之逐步下沉通過沙層直至巖盤。然后在圍籠周圍插打鋼板樁形成圍堰,用大型沖擊式鉆機在管柱內鉆孔至規(guī)定深度,將巖孔內泥沙清除干凈后,安置鋼筋骨架,在管柱內灌注水下混凝土直至填滿,再吸出圍堰內泥沙及鉆砟,使用水下混凝土進行封底。以后,抽干圍堰中的水,綁扎鋼筋建筑好基礎承臺后,向上開始壘建橋墩。由于此施工方法都是在水面上進行,它改善了工人的勞動條件,有效地保障了工人的健康。

    為了把復雜的理論講的通俗一點,我要說的是:前一種方法的下沉速度是用每晝夜幾公寸計算,而后一種方法(以后又改進為大直徑管柱鉆孔)的下沉速度則是用每分鐘若干公寸計算的。僅憑這一點,就能明顯看出兩種方法的區(qū)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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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羅列的情況是后期實踐出來的成果,在當時沒有干之前,誰也不敢打保票??!

    彭敏聽西林介紹之后,敏銳地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必須發(fā)動群眾來討論。隨即組織了有雙方工程技術人員參加的會議,此會開的十分嚴肅,也很熱鬧。中方人員提出許多問題和疑點,但是抱有極大的興趣。與西林同來的幾位前蘇聯橋梁專家卻提出相反的意見,理由是:施工方案已經蘇聯國家鑒定委員會通過,沒有必要大改動;其次,這種新方法誰也沒干過,試驗來不及。這位專家還講了一個笑話,說:“一個人用右手摸自己的右耳朵,只要一抬手就摸到了;但是現在,你們卻要把手繞到脖子后面再去摸,還能摸到嗎?”只見西林站起來嚴肅地說:“同志們,我們討論的是橋梁基礎的施工方法,不是摸耳朵!”

    一場爭論過去,暫時風平浪靜。彭敏心中仍然靜不下來,散會后他跑去征求汪菊潛和梅暘春的意見。他們告訴彭敏:“錢塘江大橋橋墩基礎是用的沉箱法施工的,可那是包給外商干的,我們的人一律不準下去。”“老彭啊,沉箱法危險性是挺大,但是也沒有什么更好的方法。還是學習摸索一下新辦法吧。”

    父親在1968年撰寫的回憶錄中說:“大橋的基礎工程是采用最新的‘管柱鉆孔法’進行施工的。這個方法是由蘇聯年輕的橋梁專家創(chuàng)意的,經過我國政務院批準的,經過我國工人、橋梁技術人員共同研究,共同試驗,共同完成的。”

     “只有成,沒有??;只許成,不許敗!” 

    彭敏局長感到事關重大,立即帶上有關資料十萬火急趕到北京,直接向父親匯報。當時父親沒有給以答復,只是交待秘書安排彭敏休息。次日下午,父親在自己的辦公室召見彭敏同志,明確表示支持西林的建議。彭敏回憶說:“滕部長認為,西林不是一個輕率的人,有關他自己國家的聲譽,沒有十分把握是不會提出來的。此事我已經向總理報告過了。”時任鐵道部副部長的呂正操同志也記得此事,他回憶說:“周總理仔細聽取了各方面的意見,還提出一定要經過試驗才能施工的要求。”

    1955年上半年,國務院批準對新方案“繼續(xù)進行試驗,并將新舊方案進行比較,也既是黨中央提倡的‘依靠群眾,一切通過試驗’的方法。”

    大橋局立即組織人員在岸上和江心進行了多種試驗,提出有些建筑橋墩基礎的大型機械設備也要重新設計制造,包括鉆頭都需要有新的圖紙和樣式,還有鉆機、震動打樁機都需制造和改進。工人同志們從漢水橋工地勝利完工后,嗷嗷叫的開赴長江大橋工地,開始熱情很高,但是看到缺少設備,困難重重,干不出成績又十分著急。廣大干部職工面對滾滾江水,不免產生一些急躁和畏難情緒。在試驗進入最困難的時候,大橋局黨委曾向鐵道部黨組寫了一份報告,其中有一句寫到:試驗工作是成敗的關鍵。而幾天后收到鐵道部黨組的批復卻是:只有成,沒有?。恢辉S成,不許敗!這幾句批示給了大橋局黨委一班人極大的震動,他們明白:前面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創(chuàng)造性地實現新方法。一系列的試驗工作在黨委堅強領導下,中蘇雙方技術人員團結一致,以“只許成,不許敗”的干勁,堅韌地克服一切困難,終于達到預期效果。工人們又開始嗷嗷叫的投入到施工中去。彭敏同志事后回憶說:“一看批語的毛筆字,就知道是滕部長寫的。”前蘇聯專家西林當時知道后感慨萬分的說:“做這樣的事,神經需要堅強些。”

     “沒有那么多假如!”。

    風波到此并沒有停息的意思。國內發(fā)生的事情還是傳到了國外,前蘇聯政府也知道了。為了調查事情的原因,1955年底,前蘇聯政府派出以運輸工程部部長哥熱夫尼柯夫為首的代表團來華,主要是參觀長江大橋的施工,隨團還來了橋梁專家葛洛葛洛夫、金果連柯、沙格洛夫等一大批工程界權威。西林知道后,內心也很緊張,強作笑臉對老朋友彭敏說:“我就準備接受審判吧。”

    得知前蘇聯代表團要來,父親立即報告總理。父親回憶說:“總理指示:熱情接待好他們。”父親放下手里工作,向幾位副部長通報情況后,陪同前蘇聯客人一行抵達武漢。途中,父親讓彭敏給西林帶話說:“方案是中國政府批準采用的,你不要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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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達十多天的“參觀”,實際上是審查西林提出的方案。他們看文件、圖紙資料,到現場看施工,聽取西林的“答辯”。這期間,彭敏感到事情很嚴重,惴惴不安,找到父親說:“假如結果是不同意這個方案,把西林撤回國去怎么辦?”父親堅定地說:“還按西林的方案干!”,“假如¨¨¨。”父親嚴厲批評道:“沒有那么多假如!”。

    一場風波過去了,西林的方案經過嚴峻甚至苛刻的審查,終于被承認。12月,在鐵道部副部長武竟天主持下召開的會議上,對此方案作出了明確的結論。會議紀錄還要經過兩國鐵道部(運輸工程部)部長簽字后批準。紀錄文件里有句話抄錄如下:在所建長江大橋橋墩深基礎方面所使用的新方法,是先進的。它保證縮短工期和降低造價,并且比沉箱法基礎工程的勞動條件簡單,這種方法在修建橋梁和水工建筑物工程上也應廣泛采用。

    可以這樣認定:一個世界橋梁工程史上嶄新的創(chuàng)造,出現在中國長江大橋工程之中了!

    西林特意找到彭敏說:“請您正式向滕部長轉達:感謝他對我的信任。”不久,父親在北京鐵道部親切接見了西林,告知中國和蘇聯政府已經批準建橋技術文件?,F在,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了。(西林回國后因此還榮獲列寧獎金,那是后話了。)彭敏同志深有感觸地說:“如果不是這樣,那全部責任就會落到滕部長身上,后果不可想象。”據當時鐵道部工程局副總工程師陳志堅同志回憶說:“對于新方案,滕部長明察善斷,敢于開世界深水橋基施工之先河,并在中(我)國第一座長江大橋上試驗成功,其膽識令人敬佩。”

    隨后,父親利用到武漢檢查工作之際,又召集了大橋局干部大會,鄭重提出“建成,學會”的號召。他指出:大橋建設好了,可以培養(yǎng)我國建橋的大批人才,訓練出更多的工人修橋隊伍。學習不僅是學技術,主要學習那種敢于拼搏的創(chuàng)新精神和無私無畏的優(yōu)良品質。

     “我看天下老鴉一般黑!”

    鄧小平同志在1957年一篇講話中指出:“我們這幾年搞得比較快,原因之一就是有蘇聯的經驗,有蘇聯的幫助。當然不是說蘇聯在幫助我們的過程中,每一件事情都是對的,沒有缺點。”

    時任鐵道部材料局局長的廖詩權同志講了這樣一件事。修建武漢長江大橋時,需要125米長的大跨度鋼梁。專家組的西林說蘇聯國內有生產的,可以去訂貨。但是我們派人聯系時,蘇方卻提出要漲價,沒有痛快賣給我們。廖向父親建議:是否向第三國(如英、捷克等)訂貨,把風吹給蘇聯聽。父親聽后連說“有道理,有道理啊。”隨即找來副部長武競天同志,請他立即約蘇聯使館商務參贊見面,把此事告訴他們,請?zhí)K方考慮。這一招果然奏效,沒出三天蘇聯方面主動上門告之,同意按原價格供應。

    由此可見,父親辦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完全是軍隊的作風。

    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這樣。陳志堅同志回憶說:“在建設武漢長江大橋工程開始時,我分工與蘇聯專家保持聯系。在一次全路領導干部大會上,滕部長號召設計施工單位均應挖掘潛力,降低成本與造價。當時在主會場的一位蘇聯專家通過翻譯告訴說:“在精打細算方面,專家們已經盡到最大努力,可以說沒有什么潛力可挖了。”父親聽后嚴肅地回答:“我看天下老鴉一般黑!”會場里人們都愣住了,全場安靜極了。父親繼續(xù)批評說:“所謂沒有潛力可挖是不存在的。就看你們的工作是否認真,態(tài)度是否端正。”散會后,蘇聯專家和中方技術人員連夜開會,經過認真查找,提出大橋橋基鋼板樁數量可以減少,這樣一來可節(jié)約三十多萬元。父親知道后,立即讓辦公廳發(fā)文通報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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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橋的質量至少保證一百年”

    武漢長江大橋工程全國關心,舉世矚目。其中傾注了黨和國家領導同志的關懷與支持,同時也凝聚著父親一片心血,體現出他在困難條件下敢于支持革新創(chuàng)造的膽略與魄力。1956年2月18日和3月6日,父親先后向劉少奇和毛澤東同志匯報了鐵路工作情況。毛澤東聽了匯報后指出:一個工廠幾千人,很不容易搞好,沒有黨的領導,很容易成為一長獨裁。他又詼諧地比喻:各種星球都圍繞太陽轉,如果離開了太陽,那就說不定這個星球和那個星球就要撞上。毛澤東告誡黨的高級干部:真正實行集體領導與個人負責相聯系,真正實行批評和自我批評。我們有群眾工作的傳統(tǒng),有群眾路線,這是我們的好處。

    我們的勞動人民和知識分子,在黨的領導下實現了幾千年來的理想與希望,我們偉大民族產生出的巨大生命力,在社會主義建設中得到充分的發(fā)揮。

    父親在回憶里寫到:“我認為武漢長江大橋又經濟,又堅固,又美觀,又迅速,又安全。這個橋的質量至少保證一百年。”他對武漢長江大橋工程非常重視,多年跟隨他的秘書卜占穩(wěn)在日記里寫到:“每年至少要去武漢兩次,有時出差繞道也要去一下。他說,這座大橋修好了,可以培養(yǎng)我國建橋的大批人才,訓練出更多的工人修橋隊伍,總結出建橋的經驗。¨¨¨人員調誰給誰,他使用的最得力的干部也同意調,如劉麟祥同志。”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劉叔叔一直跟在父親身邊,主要是俄文翻譯兼顧照相。他有一半血統(tǒng)是俄羅斯的,長的也像外國人,人很聰明,精通業(yè)務,俄語非常棒,文字翻譯也是一流的。開始是鐵道部翻譯處處長,后來曾任鐵道部科技局局長,基建總局局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前他經常到家里來玩,也給我們照過相。有一段時間,我們看不到劉叔叔了。一打聽才知道,武漢大橋施工進入攻堅階段,大橋局前蘇聯專家來了許多,翻譯不夠用。父親毅然決定把自己身邊工作多年的劉麟祥同志調給大橋局,此事在鐵路內部引起很大反響。

    1953年12月,父親帶領蘇聯專家去武漢視察正在施工的長江大橋前驅工程——漢水鐵路橋工地。據陪同前往的外事局翻譯處處長劉麟祥同志回憶:一到工地下車后,滕在前面走得很快,護橋部隊站崗的警衛(wèi)戰(zhàn)士伸手將他攔住,讓他出示證件。他立即從上衣口袋取出《鐵路職工服務證》交給警衛(wèi)戰(zhàn)士,戰(zhàn)士查驗后立正向他敬禮,滕當即表揚這名戰(zhàn)士認真負責。劉叔叔感嘆說:“當部長的一直穿路服,口袋里裝著證件的,實在不多見啊。”

    來看看我們的鐵路工人施工中是如何保證工程質量的吧。舉兩個事例說明。

    1956年10月,兩岸架設橋梁的工作開始了,兩條鋼鐵巨龍向江心日日接近,新的橋墩從水中一個個站立起來,迎接著鋼梁的到來。當漢陽的鋼梁向江心伸出第一孔時,有人報告:鉚合質量發(fā)現問題。這樣大的鋼梁,在工地進行鉚合是個復雜的技術工作,每孔鋼梁跨度為128米,最厚的部分達到170厘米,而使用的鉚釘直徑是26厘米,現場將鉚釘燒熱后,甩遞到作業(yè)平臺,趁熱用跳動風頂聯合鉚釘槍鉚接。要確保質量,就必須使鉚釘與孔眼填充密實,這樣才能使鉚釘永不松動。開始時,鉚合速度不慢,當一孔鋼梁完成十萬顆鉚釘的鉚合工作后,質檢人員用鏟掉鉚釘的辦法發(fā)現釘孔填充密實度不合標準。這會造成鉚接松動現象。當場叫停所有鉚合工作,專門集中技術人員研究解決。前蘇聯專家從國內休假返回,反映了在蘇聯也發(fā)生同樣問題,正在研究改進。我們從未遇到鉚合這么厚的鋼梁,這樣長,這般粗的鉚釘。在宋大振和其他鉚工及技術人員,蘇聯專家的共同鉆研下,獲得了一套完整的鉚合長鉚釘和提高釘孔密實度的經驗,同時,將不合格的鉚釘全部鏟下來,重新鉚合,不僅鉚釘全部填滿釘孔,而且高出國標5%,終于解決了這個難題。鉚合工作停工一個月之后,又重新啟動了。大橋質量得到保證。

    另一個是水泥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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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橋工程所需的水泥分別由水路和鐵路運到現場,華新水泥廠負責供應部分水泥,經由水路由船運至施工現場。據彭敏同志回憶,1955年的一天,我們接到華新水泥廠黨委的來信,信中說:最近生產的一批水泥經職工檢查,發(fā)現質量有些問題,當他們知道這批水泥已有部分運到長江大橋工地,工人們心急如焚,他們向工廠黨委反映,無論如何也要迅速通知大橋局,不要用到工程上,馬上給予調換質量合格的水泥。

    看!這就是我們可敬可愛的中國工人。充滿了主人翁的高度責任感。

      大橋局“同時也是一所在實際工作中培養(yǎng)人才的橋梁大學。”  

    1954年開工以來,職工們一共提出合理化建議2693件,其中采納了1437件,共節(jié)約了七十二萬元。1957年開展增產節(jié)約運動以后,僅在上半年就節(jié)約一百二十一萬元。工程完工后共節(jié)約投資三千三百九十二萬元,占全橋總投資的20%。

    在管柱下沉試驗過程中,大橋局工程師肖傳仁采取調節(jié)管柱外圍四根射水管水量的辦法,解決了管柱下沉方向不易控制的問題。由開始七天下一根管柱提高到一天下四根。

    父親的秘書卜占穩(wěn)同志在日記里回憶到:“震動打樁機原來是前蘇聯專家發(fā)明的,拿到中國大橋局來做試驗。武漢大橋局經租站對這個機器進行改進,增加了換擋(功能),當下管柱時遇到土質堅硬時可以換擋。開始是二百噸的力量,換二擋是二百五十噸,換三擋就是三百二十噸的力量。¨¨¨他們(指蘇聯專家)見到后,感覺很不錯,將圖紙復制一份帶走了。”

    1957年4月,前蘇聯國家元首伏羅希洛夫主席來華訪問時,也十分關注武漢長江大橋的施工情況,他指示駐華大使尤金打電報告訴蘇共中央,稱:“武漢長江大橋即將建成,你們還在那里爭論不休。望速派技術人員來華學習。”

    大橋局在施工中涌現出眾多先進工作者和先進集體,多人榮獲全國、全路先進工作者,培養(yǎng)和提拔了一百五十三名技術人員,九十名工程師,使得三千七百二十四名優(yōu)秀工人掌握了先進技術。執(zhí)行落實鐵道部“建成、學會”的指示要求,達到父親當年所希望的:“大橋局不僅是一個領導長江大橋工程施工的組織,同時也是一所在實際工作中培養(yǎng)人才的橋梁大學。”

    請允許我在此贅述一段摘自《武競天傳》的文字:“籌備修建南京長江大橋時,中蘇矛盾逐漸激化。有關領導就提出是否可以完全由中國的工程技術人員承擔,不再聘請?zhí)K聯專家了。武競天向大橋局傳達了上級領導的意見,組織大家認真討論研究,一致認為:我國有一支經過武漢長江大橋鍛煉的工程技術隊伍,在全國人民的支援下,我們一定能夠建成南京長江大橋。”經過多年的發(fā)展,昔日的大橋局已成為中國唯一一家集橋梁科學研究、勘測設計、工程施工、機械制造四位一體的大型工程公司,有員工兩萬一千余名,擁有資產總額近六十億元,具備了在各種江河湖海及惡劣地質環(huán)境條件下修建各種類型橋梁的能力?,F已在國內外設計建造了七百余座大橋,取得傲人的成績,當之無愧是中國的“橋王”。

     “武漢長江大橋的建成,在我國橋梁史上揭開了新的一頁”

    在全國人民和全路職工大力支援下,經過大橋建設者們兩年零兩個月艱苦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武漢長江大橋于1957年國慶節(jié)前夕建成。大橋凝聚著設計者匠心獨運的睿智,體現了建設者精湛的技藝。八個巨型橋墩矗立在大江之中,米字型桁架與菱格帶副豎桿,使得巨大的鋼梁透出一派清秀景象,高度達三十五米的橋頭堡聳立在兩岸,給大橋平添了一種雄偉氣勢。她不僅是萬里長江上一道亮麗的風景,一直成為武漢市的標志性建筑,更是一座歷史的豐碑,承載著太多的輝煌!

    經過國家有關部門三次嚴格驗收,10月15日,在大橋兩岸五萬人舉行了隆重的通車典禮。

    筆者當年只有六歲,有幸跟隨父親一同去武漢,親身經歷了通車典禮的全過程。那時候,我的感覺是:父親帶領貴賓們到處參觀,為他們當起了“講解員”,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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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時整,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康生、陸定一,國家建委副主任王世泰,鐵道部長滕代遠,交通部長曾山,電力部部長劉瀾波,城市建設部部長萬里,食品工業(yè)部部長李燭塵,華僑事務委員會主任何香凝、副主任廖承志,前蘇聯運輸工程部部長哥熱夫尼柯夫,前蘇聯經濟總顧問阿爾希波夫及湖北省,武漢市的眾多中外貴賓登上主席臺,參加典禮。

    在李富春、王世泰講話后,父親也發(fā)表了講話。他指出:“武漢長江大橋的通車,對我國國民經濟的發(fā)展將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大橋將京漢鐵路和粵漢鐵路銜接起來,將武漢三鎮(zhèn)聯成了一體。¨¨¨武漢長江大橋的建成,在我國橋梁史上揭開了新的一頁,它標志著我國橋梁工程技術水平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

    前蘇聯大橋工程專家組組長西林也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說:“從今天起,水深流急的長江不再是中國南北地區(qū)的‘天塹’了。¨¨¨在建橋過程中形成了中國自己的橋梁建設隊伍。他們全面掌握了復雜的橋梁建筑技術,在今后他們能夠完成一切技術復雜的建筑工程。”

    彭敏局長在發(fā)言時感嘆的說:“蘇聯專家精湛的技術,高度的政治修養(yǎng),謙遜的態(tài)度和良好的工作方法,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十一時二十分,來賓講話完畢,李富春同志為鐵路橋剪彩后,北京開往憑祥的第一列客車鳴著響亮的汽笛通過大橋。隨后,一列裝扮鮮花的彩車開進橋頭,中央首長和中外來賓順序登上列車,列車在歡呼和鑼鼓聲中緩緩通過大橋。從車窗向外望去,中小學生揮動鮮花與彩旗跳舞,建橋工程人員穿著統(tǒng)一服裝歡呼,文藝表演團體呈現精彩節(jié)目,那種隆重、歡慶、熱烈、激動人心的場面,如今回憶起來歷歷在目,永生難忘。

    十二時,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在公路橋上又剪了彩,公路橋通車開始了。這時,成群的和平鴿,五彩繽紛的氣球一起飛向天空。在雄壯的樂聲中,一支由三百多輛汽車組成的隊伍,載著觀禮代表、棉花和糧食,浩浩蕩蕩開上寬闊的公路橋面。汽車后面是由十二條龍燈、十個獅子和十個彩蓮船組成的文藝隊伍。當載著建設長江大橋的九十名先進生產者的三輛汽車穿過的時候,立在兩旁的人們都向先進生產者們投以崇敬和愛戴的眼光。許多人離開隊伍,將鮮花擲向他們,將五顏六色的紙屑撒在他們身上。最后,參加典禮的人群跟在汽車后面前進,他們興奮地舉起鮮花和頭巾,如同碧綠的潮水一起一伏。

    十八時,李富春代表周恩來總理向參加大橋建設的前蘇聯專家組組長西林授予感謝狀,父親代表中國鐵道部向格洛佐夫等九位前蘇聯專家(其中三位已回國)授予感謝狀和紀念章。

    十八時半,又舉行了慶祝武漢長江大橋通車招待宴會,父親在宴會上發(fā)表祝酒詞,提議為大橋勝利落成和通車;為感謝全國人民給予大橋工程的大力支持;為感謝蘇聯政府及其派來我國工作的專家們的熱情幫助和中蘇兩國人民永恒的友誼,干杯!

     “世界橋梁科學上的一面鮮艷的紅旗。”

    據秘書卜占穩(wěn)同志的日記記載:在通車典禮結束后,參加完所有的慶?;顒?,當人們還沉浸在歡樂與幸福之中時,父親帶領一行人馬,輕車簡從悄悄前往武昌車站,登上公務車出發(fā)赴南昌鐵路局。此行主要目的是檢查即將成立的南昌鐵路局籌備工作進展情況,辦公用房及職工家屬的住房情況落實沒有。接著又赴杭州、上海、南京、濟南視察鐵路工作。卜占穩(wěn)同志記錄說:“一路上,首長都在關心著大橋的通車情況。原決定先通客車,10月20日再通貨車。但是通車第二天就遇上八級大風,江面上白浪滔天,武漢市懸掛起了‘風大浪急,輪渡停航’的公告牌。¨¨¨首長一路上幾乎沒怎么休息,一直與有關部門保持聯系。貨物列車積壓太多,影響別的列車通過。經過研究,臨時決定貨物列車也要過橋,一時間,南來北往的火車、汽車同時過橋,繁忙的運輸任務都壓在新建的大橋上。滕部長親自與大橋局領導通話了解情況,得知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他對大橋的承受能力非常滿意。”

    時隔大橋通車一年之后,1958年10月1日,父親才欣然提筆為大橋局題詞:“武漢長江大橋的建成,是我國社會主建設的又一次光輝勝利。是世界橋梁科學上的一面鮮艷的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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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五十四歲的父親,在我們孩子的眼中,已明顯感到憔悴與疲憊,頭發(fā)也白了,身體也不如以前。就在這一年的十月,在一個總結大躍進的工作會議上突發(fā)高血壓,報經部黨組同意并呈報黨中央和國務院,獲得周恩來批準,暫時離開鐵道部到外地治病。鐵道部黨組書記和部長一職由副部長呂正操同志代理。

    毛澤東在1956年6月首次在武漢暢游長江后(當時大橋正在建設中),作的一首詩詞《水調歌頭·游泳》寫到“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浪漫豪情的人民領袖,用短短的十一個字,稱頌了這座橋的雄偉與壯麗。今天看來,歷經滄桑的這座橋橫跨的年華,依然是美妙絕倫。沒有一座橋,能像武漢長江大橋這樣如此厚重地記載了如此多的光榮與夢想。在人民的眼中,在我的記憶里,她永遠美輪美奐!

    2002年8、9月間,在大橋建成通車四十五周年之際,武漢長江大橋第一次進行了大修,經過中國科學院專家測評,大橋的設計、施工和養(yǎng)護都是一流的,其使用期限至少在一百年。2003年6月11日,我和二哥、三哥冒雨到大橋局向他們贈送部分歷史老照片,時任橋工處黨委書記的蕭柏林興奮地告訴我們:不久前剛給大橋做完“體檢”,數據表明:還可以使用五十年,沒有一點問題!我們聽后是何等欣慰啊。

    五十年來,歷經風雨滄桑的大橋,巍然屹立在大江之上,每日汽車通行量由初期的數千輛上升到近十萬輛,大橋肩負著每分鐘六十多輛汽車、六分鐘一列火車通過的荷載,經受了無數次洪水、大風的洗禮,更承受了七十六次意外碰撞事故的考驗,其中最嚴重的一次發(fā)生在1990年7月28日,一艘重達九百噸的吊船正面撞上橋墩,沒有造成大礙,工人們?yōu)榇司S修了一個月。任憑風吹雨打,大橋并未傷筋動骨,兩萬四千八百零五噸重的鋼梁無彎曲變形,八個橋墩表面無一裂紋,可承受六萬噸壓力,可抵御每秒十萬立方米流量、五米流速的洪水,一百多萬顆鉚釘無一松動,全橋無變位下沉,可抗八級以下地震和強力沖撞。它留有足夠的凈空,常年可供各種噸位的船舶順利通過,終年航行無阻。

    今年的十月,是武漢長江大橋建成通車五十三周年。我們可能不會看到大橋百年之時的慶典是個什么樣子,但我始終相信:薪盡火傳,中國鐵路工人敢于拼搏,創(chuàng)新,敢于走前人沒有走過的路的大無畏精神,將會一代一代傳承下去,發(fā)揚光大。

    親愛的讀者們,多年以來我一直有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父親在武漢長江大橋建成通車一年之后,才為大橋建設者們題詞。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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